(九)

过了提心吊胆的两天,总算风平浪静,方太没有来过一个电话,我渐渐放下心头大石,大概她也投鼠忌器,不敢将我赶进穷巷,住玻璃房屋的人,总不会没理智到首先向邻居扔石头吧!但回心一想,可能她刚发洩了慾火,心情不太差,可万一过几天她肉慾攻心,抱着瓷器碰缸瓦的心态,再缠着我不放,又怎样把她打发?为了快刀斩乱麻,早日将这段孽缘来个解决,我把小张约了出来。

在酒吧里,我毫不隐瞒地将这一笔乱糟糟的糊涂关係对他和盘托出,连他这个见惯古灵精怪场面的人也搔起脑勺来,又要不给碧茵知道,又要防止丈母娘的需索,如何才能两全其美?日后若方太再打电话来相约上床,拒绝不是,答应更不是,总不能跟碧茵结了婚后,还与她母亲藕断丝连吧!

忽然间,我想起一个不知是否行得通的办法,就把意思向小张道来:「这样好不好?如果方太再打电话给我,我就叫你去应酬,反正我身上有的东西,你都有,她祇是需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罢了,能在床上把她治得服服贴贴,哪管得张三李四?说不定你给她看中,用开给我的盘口包起,你今后也不用再疲于奔命耶。」小张点了点头:「如果她愿意,那敢情好,可是她对你有偏见,吃不着的葡萄总是酸,假如今后她阻挠碧茵继续跟你来往,又如何化解?」我叹了口气:「哎!今天不知明日事,见步行步、见招拆招好了。」

这时电话响了起来,是一个新客约我半小时后在尖沙嘴一间酒店房间见面,我不好意思地对小张说:「有生意上门,开工去了,这次你先结帐,下次轮到我吧!对不起,先走。」小张把手扬了扬:「算了,别这幺计较,就当作是你把一个大客过档给我的酬谢费好了。」

敲了敲房门,里面一把低沉的女声回应:「进来吧,门没锁。」一推开门,房里全没开灯,黑沉沉一片,祇靠窗外微弱的光线射进来,依稀见到一个女子用背向着我,和衣坐在床沿。可能是害羞的原故吧,既想偷吃、心又怯场,见不乏这样的女人,等会在床上,你还不是淑女变淫娃?我脱下西装外衣扔到床上,对她说:「对不起,让你久等了,先跟你一同洗个澡才上床好不好?」她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:「你自己洗吧,我在家清洁过了。」声线低沉得有点像患上伤风感冒,但语气又似在哪儿听过。

我沖洗完后照惯常一样,全身赤裸,下体用浴巾围着走到她身边,準备替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,好接受我的服务。就在这时,她突然把全房的灯光开亮,我从黑暗中一下子适应不来,眼前刺目一片,隔了廿几秒才清楚瞧见眼前人。

如果将灯光的忽然亮起,比作划破长空的一道闪电,那幺,我此刻的反应,就好比随后而来的一个轰天响雷。我做梦也想不到,召唤我来的,竟然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、我的未婚妻——碧茵!

我冷汗直冒,双腿发抖,抖得连浴巾从腰间掉到地下也不知道,脑袋空白一片,眼前金星乱舞,就像块木头一样僵硬地站在她跟前,手足无措、无地自容。碧茵哭得像个泪人,呜咽着用颤慄的声线说:「我真不希望眼前所见到一切是真的,刚才我还不停对自己说:不会是阿龙!进来的不会是阿龙!阿龙,你快对我说:这一切不是真的,祇不过是你跟我闹着玩而已!」

我走到她身边,搂着她肩膀,愧疚地对她说:「碧茵,我知怎样解释都不能令你满意,你这时也听不进我的任何说话,我祇有一个问题,就是想证实一下,究竟是谁在我背后打这枝毒针?」她猛力摔开我的手:「滚开!你骯髒的双手别碰我!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就告诉你,等你栽得心甘命抵吧!前天我收到封用打字机打的匿名信,还附有一则报纸小广告,信内说,你的未婚夫原来是一个晚晚跟不同女人上床的应召舞男,这广告中的丹尼就是他了。」

她用纸巾擤了一下鼻涕,又再说:「我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心爱男人是这样的人,自忖不知是谁恶作剧,特意中伤你,笑了一笑就把这封信扔到垃圾桶里了。谁知第二天,又再收到封一模一样的信,好奇心作怪下,便使女佣到电话亭按照小广告上的号码,打了个电话召你来酒店。阿龙,不,我这时该叫你做丹尼,你太令我失望、你太伤透我心了!从今以后,我们之间的恩情就一刀两断,以后你也不必再来找我,安心当你的舞男好了!」脸上的化妆给泪水沖得一塌糊涂。

我当然知道发信那人是谁,但这时越解释就越乱作一团,马桶越捅越臭,我完全处在下风,百词莫辩、前路茫茫,无助得像一只丧家之犬。上天啊!到底我做错了甚幺?要得到这样的惩罚?

碧茵伏在床上不停抽咽,我则呆若木鸡地站在她旁边,两人距离仅是近在咫尺,但中间的鸿沟此刻却像隔开整个宇宙。眼泪渐渐沾湿我的眼框,再顺着木无表情的脸庞流满两腮,我双腿一软,跪在她脚下,抱着她小腿哀求着:「碧茵,原谅我吧!我出卖自己身体,也是为了筹备与你结婚的费用罢了。」

她用脚一蹬,我整个人仰倒在地上,她望着我胯下龟缩得剩层皮的阴茎,拚命摇着头,可能她脑里这时在想:原来这根带给我无限快乐的东西,居然是与无数女人共同分享!她咬了咬牙,跟着打开手袋,掏出一大迭钞票,向我扔过来:「谁希罕你的臭钱结婚!你恨钱吗?我有!尽管拿去!这里是我召唤你来的应召费,别客气,是你应得的!」整个房间飘飞着红红绿绿的钞票。

我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,她已经抄起手袋,往门口冲出去,我随后跟着追上,到了电梯门就愣住了,不单因为给躲在后楼梯暗中做保镳、现在才现身出来挡驾的司机拦着,而且我还省起自己仍是一丝不挂,哪里可下得酒店大堂?当回身进房胡乱找条裤子穿上再追出来时,她已经芳蹤全渺。望着电梯楼层数目字的闪灯不停下降,我的心亦随着不断下堕……

缩在酒吧一个黑暗角落,不断把烈酒一杯杯灌进身体里面,谁说酒精可以麻醉神经?喝了差不多一瓶白兰地了,碧茵那一副心碎容貌仍然逗留在我脑海,同样令我心碎。我一筹莫展、万念俱灰,为甚幺这个社会作姦犯科的人可以朱门酒肉,凭自己本钱维生的人却落得如此下场?到底是社会的错,还是我的错?还是一开始,我就不应该做这行?

每隔十分钟,我就拨一个电话给碧茵,佣人不是说她不肯接电话就是说她已经入睡,连手指头拨电话也拨麻了,才终于放弃,也好,给个晚上她冷静一下,明天再找机会向她慢慢解释。打电话找小张出来听我发发闷气,他的电话也关上了,可能这时他正在做客,照规矩是关掉电话,避免影响上床气氛。哎,我好像是一个被全世界遗忘了的人,有时想找个人倾吐心事,也可真难啊!

再斟满一杯酒举到嘴边,电话就响了。碧茵?我兴奋得几乎连杯子也给摔掉了,赶忙拿起电话接通,原来却是嘉嘉:「嗨!丹尼,那天表演的钱还没算给你呢,在哪儿呀?我过来你这。」我舌头有点打结了:「嘉……嘉?钱我不要了,拜拖,拜拖!你就让……让我冷静一下好……不好?」她开始觉得我有点不妥:「丹尼,受了甚幺刺激来着?我帮不帮到你?」我这时正需找个伴诉诉,管她是谁?把酒吧地址告诉她后,又将整杯酒一仰而尽。

嘉嘉坐在我身边,静静地听我细说因由,脸上露出理解和同情的神态,一边按着酒杯不让我再喝下去,一边用手帕替我抹着脸上的泪痕与汗水,她跟我一起愁怅、一起不忿、一起遗憾,偶尔发出同情的回应,直至我昏醉趴在她的大腿。

矇眬间祇觉她扶着我离开酒吧,上了的士,才摇着我的头:「你住哪儿呀?快说给司机听。」我含含糊糊地讲出地址,又靠在她肩上迷醉过去。过了不知多长时间,可能是到了家门口吧,她挟住我蹒跚走出车门时,一道冷风吹过,我果然是喝得太多了,胸口立时一闷,张口就吐了出来,不单喷得自己满身沾湿,连嘉嘉的衣裙都给秽液弄髒一大片。

我摆一摆手:「谢谢你……送我回家,你走吧,我自己……上去可以了。」嘉嘉扶住我的手臂,边走边说:「看你醉成这个样子,祇怕一进电梯就躺倒了,送佛送到西,不把你安全送进屋子,我这个心还是放不下。」伸手进我裤袋掏出钥匙,边按电梯按钮,边问我楼层门牌。

躺在床上,整个人轻浮浮的好像在天上飘,甚幺都在旋转着,连有个人替我小心地脱去身上的骯髒衣服时,也是在旋转不休,直到她用一条冷毛巾敷在我额头上,才觉得好一点。我依稀又感觉到她怜爱地轻抚着我的头髮,用条热毛巾轻轻地抹拭着沾在我赤裸身躯上的每一处秽渍,小心、体贴、温柔,就像慈母在服侍一个生病的儿子。

她进入浴室洗完澡出来,俯身替我再换过一条冷毛巾时,我睁开迷濛醉眼,呀,是碧茵?我连忙张开双臂:「碧茵,对不起,我真的不能失去你,千万不要离开我喔,我爱你!」疯狂地把她温暖的肉体拥在怀中,紧贴得生怕一鬆开手,她又再飘然远去。

她用充满弹性的乳房压着我胸膛,甜腻的小嘴吻着我双唇,柔滑的手掌轻抚着我脸腮,令我像一个迷失路的小孩回到温情洋溢的家,充满了安全。我扫拂着她秀髮,搓揉着她乳房,爱情的魔力令我烦愁尽消,酒精的效力令我热血沸腾,她挪身坐上我大腿,阴阜上的一小撮毛髮,不停地撩拨着我的阴茎,像斗蟋蟀的触鬚,很快就把我的阴茎挑逗得一柱擎天,硬梆梆地挺向她的腿缝。

啊!多幺舒畅!我觉得勃胀的龟头渐渐进入一个温暖湿濡的地方,柔软紧凑的皮肤裹紧在它四週,舒服到我不由得把她乳房越抓越紧。啊!又进入一点了,连阴茎的躯干也感受到那种让人陶醉万分的意境,我将她一对乳房大力挤压,方能抵抗那传来的快意。啊!完全进去了!我们两人合成一体,她耻骨紧贴着我小腹,我掌中紧握着她乳房,她中有我,我中有她,还没抽动,已够消魂。

她的屁股开始挪动,上下慢慢挺坐,皱摺而又润滑的嫩皮套捋着我的阴茎,磨擦着龟头,带来一阵阵快意,乳房的脂肪随着她身体的高低起伏,在我掌中抛堕蕩漾,乳头逐渐发硬,在指缝间凸挺出外,使我忍不住夹着它捏搓揉磨,下体不由自主地也跟随着她的节拍,往上挺耸迎送,黏黐的液体顺着阴茎淌往根部,沾湿耻毛、流向阴囊。

她越动越快,我也越挺越猛,我要将心底的全部爱意,由她与我相连的地方送往她体内,她默默接受着我献上的快慰,又回赠我更多的酥美。我们尽情地渲洩着燃烧起来的慾火,忘却人世间一切不愉快的挫折,用肉体的互相慰籍来填平心灵的空虚,期待进入一个充满爆炸性、令人难以忘怀的快乐世界。

尽管她压抑着领受到的快慰,由始至终不发一声,但毕竟还是忍不住了,此刻从鼻孔里开始吭出「唔……唔……唔……」的快乐音调,转而变成「噢……你弄得我好舒服喔……我爱你……噢……我愿一生一世做你的女人……」的高呼。低头含吮着我胸口两粒乳头,拥抱着我在混身打颤,阴户除了用不断涌出的淫水洗涤着我阴茎外,还用抽搐着的阴道一下下吸啜着我的龟头。

我的快感已达昇华状态,阴茎被越磨越硬,龟头被越啜越麻,我抱着她圆滑的臀肉,下体挺高得像巴不得将整副生殖器官都塞进她阴道般紧贴,爆炸性的高潮充满全身,神经线跟随着她的抽搐而跳动,精液从体内毫无保留地由马眼向她阴道发射,一股接一股地接受她阴户的贪婪吞食,我的灵魂也跟随着精液的输送而飞进她体内,与她的灵魂结合成一块,没法分离开来。

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紧拥着,全神贯注地吸收着每一下抽搐所带来的快感,不捨不离。当所有的神经停止跳动,高潮渐渐远去,我们还是像一对连体婴一样黏黐在一起。很奇怪,阴茎仍然坚硬地插在她阴道里,毫无软化的迹像,这种射精后依旧势不低头的现像是从来没有试过的,可能它也像我一样,但愿两人的灵魂与肉体今生今世都永不分离吧!

我在她耳边低声说:「我爱你!答应我,今后再不能离开我喔!」她在我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,轻轻点了一下头。我抱着她一个翻身,把她压在身下,屁股如怒海中的波浪般不停起伏,阴茎在她灌满浆液的阴道中再次生龙活虎地抽插,阴户喷出被挤出的水花,发出悦耳的『吱唧、吱唧』声响,两人带着粗重的深呼吸,忘情享受着灵慾交流的沟通,盼忘黎明永远不会来,好让我们永久都沉醉在这快乐无限的二人世界里……

我在香甜的浓睡里甦醒过来,一撑起身,头痛得像裂开一样,看来昨晚酒精的威力还未完全散去,刚想再躺下,就见嘉嘉从厨房走出来,身上穿着碧茵的睡袍,手里扛着一个茶杯,走到我身边,在我脸上亲了一下:「丹尼,早上好,先喝了这杯蔘茶,再躺多一会吧。」我四处张望,不见碧茵影子,抬头向嘉嘉问:「咦,碧茵呢?一天亮就走了?」嘉嘉用她独有的迷人笑声回答:「你的碧茵从没来过,又怎幺走呢?别胡思乱想了,乖,来抹一下脸。」扶着我的头,像个细心的护士般用热毛巾将我整个脸抹了一遍,再揭开被单,抄着阴茎把龟头、包皮和阴囊都清洁一番,然后在龟头上亲吻一下,再把被单盖回。

我有点胡涂了:「哪昨夜在床上陪我整晚的是……?」嘉嘉咭咭地笑:「你呀,明知故问,弄了一个通宵,人家现在下面还有点胀痛呢!」我重回现实,再次堕进失望的深渊。

往后的几天,嘉嘉都住在我家里,安慰我,劝我吃东西,说笑话逗我开心,渐渐令我回复信心,回忆起那失落的一夜,我才理解到嘉嘉第一次召我来的那一刻绝望的心情,以及事后有人在身边安慰与鼓励的可贵。我曾经再打过电话找碧茵,可佣人说她已去了新加坡,短时期不会再回来了,从此与她一水隔天涯。

不知是否同是天涯沦落人,又或是同病相怜之故吧,我与嘉嘉相对的日子越长,就越觉得和她相配,大家都是在风尘中打过滚,身世背景彼此一清二楚,不会怀着担心给识穿的顾虑,亦不会由于出外应召而受对方白眼,日子反过得轻轻鬆鬆,与世无争。所不同的是,嘉嘉从那天起,便洗尽铅华,不再出外应召,专心呆在家里料理家务,还去参加烹饪班,学做几个我喜欢吃的小菜。

应酬完回到家,嘉嘉就像一个称职的妻子,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致,替我打点好衣服,教好热水给我洗澡,陪我坐在沙发上一同看电视,有时累得太疲倦了,她又会替我按摩,这一切一切,生自豪门富宅、从来两指不蘸洋春水的碧茵是不可能做得到的。当然,嘉嘉尽了妻子一般的职责,晚上同床的时候,我也回敬丈夫一般的责任,令她阴户永不会有空虚失落的时候。

小小的屋子充满枯木逢春般的温暖和生气,有时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嘉嘉在厨房里煮晚餐,她形影不离的手提录音机播着她喜爱的歌,一边洗菜口里一边跟住唱:「你总是心太软、心太软……你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人,我知道你根本没那幺坚强……你总是心太软、心太软,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,相爱总是简单,相处太难,不是你的,就别再勉强……」。

碧茵在我心中的地位,渐渐被嘉嘉取替,我们像一对小夫妻般生活,她甚至希望替我怀一个孩子,让日久相对而滋生出来的爱情有一个结晶品。虽然如此,偶尔更深人静或午夜梦迴时,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碧茵不可磨灭的倩影。哎,不知在大洋彼岸,我的影子是否也会出现在她脑海中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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