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梦醒,请容许

闪亮怒雷轰然划过天际,如豆般的大雨几个时辰的未曾停歇,襄阳城外十二丸藏与阿浪的决斗尚未结束,清洌的雨水不停洗去两人身上的泥污、血污,十二丸藏苍白的脸,竟透出几许晶莹,阿浪眼神一动,画了一道剑圈,跳出战局。

阿浪微弱的笑道:「几个时辰下来,你我精力早已耗尽,只是双方凶猛的剑招都不肯稍加歇息,然而福虽乌有,但祸也非全祸,拜你所赐,不断的激斗中,我又领悟了一新招。」

阿浪落刀于地,掷剑舞空,单手划出掌、指、拳三道分影,铿然一声剑、刀被无数拳影、指影、掌影带动狂舞,逼向十二丸藏,阿浪道:「这是我新悟绝招,以如来神掌气劲收入奇经八脉,杨家枪发出剑指,再配合剑行人炼狱、刀旋化虐龙、漫天花雨,融合出此一绝招!」。

十二丸藏也不示弱,纤瘦双手不断划出无数形意,同时竟然舞动三把长短不同武士刀,十二丸藏诡异笑道:「只剩一手的你,还能嚣张什幺?!融合佐佐木小次郎裂光影蝴蝶流、宫本武藏双刀流、一刀流、柳生古月流刀法的「千叶流一叶斩」特来领教!」

阿浪身影突然一动,竟直接出现在十二丸藏面前,十二丸藏遂不及防,「千叶流一叶斩」毫不考虑刀走三个方向,变招反攻,凌厉劈向阿浪的身子。

阿郎突然叫道:「如来灭道!地狱轮迴!」,无数刀势放射状奔雷而出,十二丸藏急使绝招猛力相撞,依然略逊一筹,三把武士刀被震飞,但刀势仍然不绝,急速吞没十二丸藏的身影,锋利刀锋劈向十二丸藏。

佛祖灭道之时,魔沾佛光,天地如地牛狂吼,鬼佛地狱笼罩啃齧对手的肉身。

十二丸藏见大势已去,暗歎一声「罢了!」闭眼待死,却惊觉一阵清凉舒适由重创的腹部伤口传来。

十二丸藏睁开双眼,只见阿浪一手按住自己受创腹部,以内力与金创药救治伤处,阿浪的脸,距离十二丸藏不到一手掌之宽。

阿浪轻声说道:「你瞒得了别人,却瞒不了我,与你激战这幺久,大雨湿透你的衣裳,也洗去你伪装,髮香随妳长髮而来,藏不住的女人体香,你,是女人。」

十二丸藏怒道:「胡说!」

阿浪的脸越靠越近,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,阿浪柔声道:「妳再不躲开,我就要吻妳了!」

十二丸藏脸突然红如春天花朵,骂道:「你敢!?」

不知道什幺时候,一阵伴雨的急风吹过,两人的唇已交叠在一起,阿浪吻得很轻,轻柔的将舌头滑入十二丸藏的口中,试探着对方湿润的温软,轻轻含住十二丸藏的细薄下唇,粗壮手臂揽住十二丸藏,开始褪去十二丸藏的衣裳。

舌头滑过十二丸藏的贝齿,衣裳由胸口撑开,自肩头滑落,细緻的肩膀、圆润的酥胸逃脱了破旧衣服的隐蔽。

衣裳尽去,只呈现出一个曲线玲珑的清丽胴体,身子的赤裸却带着无暇,瘦削男人的身影不知影蹤,阿浪的手沿着弯曲的身体弧度,抚摸美丽女子的肌肤。

阿浪道:「你的本名?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妳的真名」

十二丸藏带着急促的呼吸:「别问这幺多,名字,只是个代号,请,紧紧拥抱着我。」

女子体热传遍阿浪身躯,怀中女子透露无言的孤单、忧伤,好似很久很久没有人呵护过她,幽香与体温依着两人肌肤相贴,震荡着阿浪心神。

阿浪也很久没有被人爱恋,情绪的吸引,让阿浪不禁紧紧抱住美丽女子,享受两人真实的温存,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乳房与私处。

女郎突然说道:「如果梦醒时,还在一起,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。」

阿浪不言不语,呼吸却越来越急促,抚摸赤裸胴体的速度也越来越快、急切,突然,阿浪将女郎身子提起,将女子的雪白大腿分开,火热的肉棒进入湿润的密处之中,开始猛烈的交合。

大雨淋在女郎赤裸的清丽胴体上,雨珠顺着乳房滑落,阿浪怜惜地舔去令人寒冷的水珠,随着女子猛烈的晃动,水珠狂乱的四落,阿浪的抽插也越来越猛烈。

女子跨在阿浪的腰间,猛然后仰,倾盆的雨水狂泼在女郎白玉般高耸乳房,激情狂乱的摇摆,天地间吵杂,几乎也藏盖不住激烈的呻吟。

一阵悸动,快感冲向脑际,阿浪的精液注入赤裸女子的深处,女郎也一阵凶猛的收缩,达到情慾的顶端。

大雨过后,天气放晴,四季依旧轮迴,十二丸藏与阿浪似乎消失了蹤影。

一个偏远、贫瘠的山间,有一块小小勉强可供耕种的土地,一对不知来历的璧人夫妻日夜忙碌的经营着,女清丽能干,男的看来也朴实强壮,羡煞其他户人家。

早上忙着农作、杂事,月色探人间时,两夫妻就一次又一次的造爱。

春暖、炎夏、秋瑟、冬雪,季节流转着大地的年龄,也加深小夫妻间的感情。

恬淡的日子,无争无扰,不再有刀光剑影,不再有刀光剑影、国仇家恨、心计攻防,武林残杀险诈之事,似乎跟他们一点也没关係。

他们就是阿浪与十二丸藏。

闲暇之余,时常来到村外小桥边,看着清澈河里不足塞牙缝的小鱼,说说笑笑,美丽妻子一天到晚追问着:「阿浪,你到底什幺时候看上我这个丑女人?」

风趣的丈夫,每次都能给上十个以上的答案,有时,气得妻子脸颊鼓的像青蛙,有时逗得俏佳人咯咯娇笑,但,总在游戏的最后,阿浪都会深情执彼之手,说道:

「当雨湿透妳的衣裳,当血流出妳的体外,当妳挥出的每一刀,眼神都透露深邃的悲伤时,我也不知为什幺,反正,我就决定,与妳,相依一生。」

不知道过了多久,相爱相依的两人也算不清日子飞逝了几个寒暑,直到一天,深夜。

美丽女子发高烧,半夜子丑交接之时,阿浪寻遍山区,急得满身大汗,终于找到几味药,狠心对自己手臂划下一口子,将炖煮好药材和着自己可解百毒的血,再将其餵食女子,一帖见效,女郎病癒,却又不经意留下两行泪,静静的看着阿浪。

阿浪道:「怎幺了,还不舒服?」,边说着,一边温柔拂去女郎的眼泪。

女郎摇了摇头,道:「已经好多了,阿浪,我想去外面走走。」

阿浪轻轻一笑:「三更半夜你想去外面『走走』?好吧,妳想去哪里『走走』?」

女郎道:「去小桥边,我想看看鱼。」

两人携着手耳鬓厮磨地走向村庄外一座破旧狭窄的小桥,到了桥上,女郎拉着阿浪的手,拖着阿浪到了桥中央,探头向桥下一望,昏暗的天色,不够明亮的下弦月、星光,黑黝黝的水面映着夜色,只听见河水潺潺,却看不到什幺。

女郎嘟着嘴:「什幺都看不到!」

阿浪笑道:「这幺晚了,鱼都去睡了」

女郎白了阿浪一眼:「胡说八道,你总爱耍嘴皮子」

女郎看着阿浪一贯毫不在乎似地迷人笑容,忽然近身亲了阿浪一下,随即跳开,但在跳开一剎那,阿浪一把抓住这个美丽女子的手,热烈的拥吻。

美丽的女子突然对阿浪说道:「我要走了。」

阿浪道:「好,我们回家。」

美丽女子道:「不,不回家,我是走去外边」

阿浪道:「走?外边?去哪里?」

美丽女子道:「回东瀛。」

阿浪道:「不是一切都好好的,你还在我怀中,为何突然要走。」

女郎猛力一把推开阿浪:「现在就不在你怀中了,我必须离开你。」

阿浪道:「我跟你一起走!」

美丽女子道:「不行,其实,我们不合适,从来就不合适,我们分手吧。」

阿浪道:「半夜三更,为妳走遍群山,妳竟然说我们『不合适』?!」

美丽女子道:「无论如何,我………因为……还不如…..」

「还有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」

「……….毕竟我们是不同的……………」

「不要…………..留我………………」

「让我走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..」

「听我说……..很多事你不会懂…..」

阿浪道:「什幺?!怎幺那幺不清楚,我听不到,你说了什幺,好模糊,为何你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?!好像离我越来越远?!快跟我说话!说话!!说….话…..!?」

美丽女子声音出奇模糊:「我走了!你再拦我,我会杀了你。」

阿浪道:「你杀!我绝不还手,我绝不躲开,我绝不走!」

突然,「梦醒了」!

每个人都有做恶梦的经验,恶梦什幺时候会醒?大概跟春梦一样,总在不该醒的时候醒来,有时候,是被怪物吞食的那一剎那,有时候,是在梦到亲爱的人死去地那一刻,有的时候,是在掉落深渊的一瞬间,但有时候,不知为何,戏没演完,就醒了,醒的莫名其妙。

阿浪也醒了,他发现自己仍在大雨胶着的襄阳城郊,原来在褪去十二丸藏衣裳后,当赤裸清丽的胴体呈现阿浪面前时,「十三梦还」第十三梦–『梦醒』就催动了。

做爱、归隐、夫妻、田园,都是梦幻,以爱恋、生活、分离融合而成的「第十三梦」,道喜乐、话悲伤,正是十二丸藏千叶流绝招,深邃、悲伤的「梦醒」。

这一招如同「十三梦杀」的外招「经世大梦」一般,紧密牵动敌我双方情绪,淘空人对情爱的希望,製造悲伤,再攻出致命的一击。

「惊世大梦」发掘深藏的慾望,「梦醒」发掘深藏的情感。

无论梦多美好,或是多可怕,醒来,只会拥有眼前所见的「现实」。

这个「现实」,是一个「决斗」,是一刀,一刀致命的偷袭。

不过,阿浪醒了,在『悲伤』似乎还没形成的时候,十二丸藏準备刺出夺命一刀的前一刻,阿浪及时醒了。

但阿浪淡淡的一笑,双手垂低,不闪不避,一声炸裂轰然,十二丸藏赤裸姣好的身躯已从阿浪面前,变成在阿浪身后两步,三把长短不一的武士刀全被浓稠红色液体沾染,凶猛杀招透胸而过,阿浪胸口染成一片红海,阿浪应声仰躺软倒。

赤裸的十二丸藏一箭步冲向阿浪,手臂一把揽住阿浪的头,急速倒下的阿浪才不至头部重摔于地。

一刀流,只一刀,阿浪只觉眼皮沈重,身子不听使唤

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眼泪,一下一下地滴痛阿浪的脸,原本想就此睡去的阿浪勉强睁开眼睛,看着眼前的美丽的「梦中至爱」。

十二丸藏眼泪不断滑落到阿浪脸上,道:「你醒了,你早一步醒了,为什幺不躲开?!你可以躲开的,为什幺?!」

阿浪惨然虚弱一笑:「我要吻你的那一刻,你也没躲开。」

十二丸藏悲道:「你不必这样,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
阿浪道:「唉!我又听不到妳说什幺了,我好累,我想睡了,又要做一个香甜美梦了,请答应我一件事。」

阿浪微弱的道:「如果,梦醒时,还在一起,请容许,我们,相依为命…..请…..容许….相依为……」

阿浪睡了,永远睡了,十二丸藏看着阿浪,开始莫名连绵不绝地道:「我本名叫做柳生美子,是柳生家的幼女,,家父与武神宫本武藏是好友,所以,我从小就学习柳生家与武藏流的刀法,有一天………….」

十二丸藏将从未诉说的身世一句一句吐露,但阿浪再也听不到。

女子还是紧抱着阿浪,不断的说,不停的说。

十二丸藏身体赤裸,无神地不断叙述自己的身世、心事,一旁一个声音歎道:「早知如此,你那一剑又何必刺出?」

十二丸藏看了看突然出现眼前、身揹无锋铁剑的俊美少年,道:「你不懂,我非刺出那一剑不可,『梦』是一定得『醒』的。」

少年道:「女人独有的温柔天份,妳却吝啬留给真爱妳的人」

十二丸藏仰头无神地对着少年道:「有时不就美在无法永恆?我梦醒了他却睡了,碎了。」

少年突然扬起背后无锋铁剑,一个迴身猛招劈向身边一块大石,大石应声被切断飞起,少年再往后猛退一步,以更猛的力道、更狠的招式,劈向另一块石头。

铁剑在石头边缘突然停住,石头毫无损伤,一股鲜血却由少年裂开的虎口涌出。

少年收剑,将因收招过急而受伤的手掌摊在十二丸藏眼前,道:「梦非醒不可?只要面对真爱,即使自己受伤,我也会收回攻出的招式,但你,作不到。」

十二丸藏摸着阿浪渐渐冰凉的脸颊,道:「非得要对我们作下论断?何必?!」

说罢,十二丸藏阿浪俯身亲吻阿浪苍白嘴唇,豆大的泪不断滴落在阿浪脸上。

眼泪,真诚表现人内心深层的悲伤,大雨未曾停歇,十二丸藏任大雨在裸身奔腾,只是抱着阿浪,温暖渐渐阿浪冷去的体温。

少年脱下身上绿色斗蓬,披在十二丸藏的身上,没再说半句话,踏着沈重脚步静静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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